找投资的难度,远比导演陈海涛(化名)想象得更大。他的新电影是热门的悬疑题材,制片人和监制在业内颇为知名,有过多部代表作。这让他颇有信心。
然而,一年多时间里,陈海涛接触过的投资方几乎都是同样的流程:很有兴趣、内部过会、不了了之。最密集的一段时间,他3天见了30多个投资人,同样的话术讲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没有结果。少数投资人甚至直白地说,他们只是观望,只有这部影片成功了,才会考虑后续合作。
陈海涛告诉雪豹财经社,每个项目都有各自的融资难处,“差别只是金额多少”。资历浅的导演愁拿不到钱,有过几部代表作的知名导演愁拿不到足够多的钱。
拍《八角笼中》之前,王宝强为了找钱见了很多投资人,告诉他们影片是现实主义题材,内心戏更是自己的强项。但投资人们始终“嘴上说特别好,落实到合同上就掉链子”。
这跟王宝强第一部电影《大闹天竺》的失利有很大关系。一位电影投资人士告诉雪豹财经社,“如今投资人都很谨慎,导演上一部电影砸了,下一部的路一定会难走,融资变得很难。哪怕是拿过大投资的著名导演也是一样。”
一位专注于消费品牌中后期投资的业内人士透露,一些相识的电影制片人会直接发来电影项目书,询问是否感兴趣,“可能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中途撤资的情况也常常出现。一位电影投资人透露,去年有一部电影已经拍摄、剪辑完成,正准备备案和上映。结果投资方因现金流周转困难而中途撤资。这部影片的上映变得遥遥无期。
陈海涛想尽可能减少这种风险。他的态度比以往更保守,“只有拿到八成的资金,我才会开机”。
拍摄时间短、回款周期快、更受市场青睐的短剧,成为很多人的选择。于延泽带着团队拍短剧,拍摄一部短剧短则一周,长要十几天,回款只需要两到六个月。对很多业内人士来说,短剧的利润并不太高,但还是可以维持生存。
于延泽身边的很多同行都在尝试拍摄、投资短剧。博纳影业也在试水微短剧,把它当作年轻团队的演练场。
一位过去一年剪10部电影的资深后期剪辑师,到今年只有一个订单,就这还是去年接的单子。他转行做短剧剪辑,“活多到接不完”。另一位待过很多个知名电影剧组的资深灯光师也加入了做短剧的行列,因为明显感觉到电影的活儿少了。
还有从业者彻底离开了这个行业,有做餐饮的、开火锅店的、去互联网公司上班的,也有回老家的。
刚入行的头几年,于延泽见证过热钱翻滚的时代。
于延泽从现场制片、执行制片做起,做过导演助理、执行导演,最后成为导演。他参与过家庭伦理、金融商战、古装悬疑等多种题材的影片。成本多为1500~6000万元,当年,拿钱远比现在轻松得多。
那时,电影行业资金多、项目多,有投资热情的人群也多,专业影视公司和投资公司出手阔绰,有经济实力的外行投资者也愿意参与,他们大多来自房地产、矿产和能源等行业,“即使赔了也愿意投资电影,凑凑热闹”。
导演、编剧秦舒华(化名)回忆,有一段时间,只要走进三里屯附近的咖啡厅,周围几桌几乎都是在讨论投资电影的。一位执导过10亿以上票房的知名导演告诉雪豹财经社,行业内曾有“PPT三神兽”的说法,意思是只要能集齐几位知名演员卡司,“投资就不用愁”。
艾媒市场咨询创始人张毅透露的一组统计数据显示,中国电影市场投融资金额在2018年达到顶峰,逼近120亿元。
但这种情况,在2019年以后彻底改变了。
出品过《我不是药神》《孤注一掷》等知名影片的坏猴子影业CEO王易冰,在一次电影投资论坛中谈到,2019年前后,电影行业的资金环境(跟过去)有了天壤之别,“过去是资金多、钱多、项目多,但现在最大的感受是缺钱”。
博纳影业CEO于东也在多个场合提到,目前电影市场最大的问题在于资金缺口。他公司的《蛟龙行动》,是截至目前今年国内投资最大的电影项目。博纳影业将现金流集中到这部影片上,以至于不得不暂时搁置其他中小成本影片的制作。